花犯犯大白兔.

麦田里的一只懒癌晚期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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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号写原创,这是个没事瞎几把逼叨的同人小号.LOF内所有文章谢绝转载.
[公告]最近复健时的状态不太好,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沉下心来练笔,不定期更新./
做不了日更小王子就做断更老国王.

[全职/江周]择一江终老.

BGM: Secrets - OneRepublic

 

19:30分 @江周活动企划 ,晚饭过后来一块大——甜饼吧

文笔渣,ooc慎入

酿酒师paro,一个撩人反被撩的狗血雷天故事

※纯属娱乐,专业知识和时间轴无法对接,请不要在意

※对相关设定涉猎不深,欢迎捉虫

江江生日快乐呀,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有我们和小周陪着你过啊

 

1.

  法国法德边境科尔马小镇。

  周泽楷把车停在了公路边,然后打开了车窗。

  法国的城市有很多,法国德国的边境城市有很多,在莱茵河流域的城市很多,盛产葡萄酒的城市也有很多。

  而他独爱科尔马。

  入了冬的科尔马给这座花园似的城市平添了一种肃穆森严的气息,一阵凛风从森林的深处吹来,切开了周泽楷额前的刘海,露出一双如曜石般的黑瞳。他看着那道风伴随着强大的气流在他眼前呼啸而过,最终消失在远处得莱茵河河面上形成一小圈涟漪。河畔的星星灯火坠入河中,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周泽楷忽然就觉得难受。

  他连心情不好的模样都是那么赏心悦目,紧蹙起的眉头,抿起的嘴唇,都一如当年。科尔马也一样,往来络绎的花船,甘美醇厚的陈酒,永不停歇的莱茵河。就像少了个与他在花船上接吻的人,在葡萄园垦地上拥抱他的人,在酒店搂着他睡着的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如今他重回故地,丢失了一个旧人罢了,却望着两个国家的边界线,不敢穿越过去。有什么声音在阻止着他,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就在他还在纠结之时,科尔马教堂零点的钟声响起,回声传遍了这个小城镇的每一个角落,几只停在树枝上的夜莺都被震得扑棱着翅膀飞进了黑夜的迷雾中。他精神一振,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有了动作,油门一踩,车子便加速向前冲去,那条国界线在眨眼间就被甩在了身后。

  德国到了。

 

 

2.

  江波涛是在曼哈顿市中心的一间酒吧第一次遇见周泽楷的。

  这座交于哈得孙河与东河的岛屿,是整个纽约乃至整个世界最顶端,最庞大的金融中心,让人完全不会想到这仅仅是前寒武纪古老坚硬的片岩出露的地表,每日都能在街道上看见来来往往的商界名流,市场精英,薄薄的镜片下是能剖析数字游戏的眼。这里的股市曲线抖动一下,都是上亿的收入与损失。在这里的人即使负重累累,每日都顶着随时被炒鱿鱼的危险,但在人前总是昂着下巴挺着胸的,惟有在这家算不上高档的小酒吧里,才能卸下面具,毫无仪态地醉倒在吧台上。自假期来,江波涛在这家酒吧里干了三个多月的调酒师,见到这样的人只多不少,见怪不怪,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自是看得极清的。

  但周泽楷不一样。

  在纽约的东方人不少,可是这么帅的东方人,那绝对是珍稀物种。打扮得一副学生的样子,江波涛估计他跟自己差不多大,坐在吧台的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也自成一张美轮美奂的画。江波涛听见旁边有不少咔嚓咔嚓的拍照声,近年来在纽约拍电影取景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估计是以为他是来拍电影的东方演员。

  果然说帅哥就是一张行走的护照,从来不分地域国界,江波涛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拍照的人多,敢上去搭讪的却是一个都没有。江波涛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来,拿起菜单悄悄地挪到了帅哥的旁边。

  刚刚远看还好,现在近点来看……

  妈妈我要上天!这个人好帅啊!

  江波涛默默地顶着一众好奇而仇视的目光,出于对帅哥的好感,他用这一生最友好善良的语气用英语问道:“先生你需要些什么吗?”

  帅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用一种极其诡异的表情绷住了嘴角:“嗯……这个?”

  Swallow's Dive云燕之潜。

  江波涛是个调酒师,或者说是一名在攻读调酒工程专业研究生的学生。而每一个懂调酒的人都坚信着酒品看人心这一真理,就像他那脸T大神学长叶修的生活中除开烟和调酒研究便是酒柜里的法国灰雁,已经就任百花酒庄首席调酒师的同届老友张佳乐则钟情于桃乐丝蓝天,而他那宝贝弟弟张新杰就寄情于曼哈顿Manhattan,包括他最为偏爱的四海为家Cosmopolitan尽是如此。

  而极少人会选择云燕之潜。蜂蜜伏特加,尚博徳黑色覆盆子利口酒,青柠汁和覆盆子的碰撞和搭配,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中摇曳,入口即是伏特加的辛辣刺激着味蕾,让人不禁想起冬日里新西兰Queentown的在雪地上穿梭着的载着鸡尾酒的马车,回味过后便是覆盆子和青柠的酸甜,美好又醉人。

  这样的酒,惟有懂酒之人,才能与之契合。

  江波涛很兴奋,他迫不及待地想和这人讨论一下调酒之道,连忙跑进吧台内部调了一杯“云燕之潜”,再亲自跑过去递给不远处一直往这边张望着的帅哥。看着他举起高脚杯,微微仰起头,那红色的液体便顺着杯子的边缘缓缓流进他的喉咙,吞咽间喉结滚动,脖颈被拉扯绷出一条好看的弧线,看得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吞了一口唾沫。

  “怎么样?”江波涛看着他一下子便喝了小半杯,向他凑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里面,是樱桃酱。”他说的是中文,江波涛反应了一会才发觉,而在他反应过来时才忍不住惊讶起来。

  云燕之潜的原料原是覆盆子,而江波涛经过多次研究发现,如果将覆盆子换成樱桃,就能将伏特加的辛辣和青柠的酸淡化,又为了保持应有的口感,他用樱桃果酱兑成樱桃汁替换了樱桃。这是江波涛的得意之作,目前不少人反馈说江调的“云燕之潜”味道变得更好,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参透其中奥秘。

  而眼前这个人尝出来了,那他觉得……

  “不过很棒。”帅哥为了表达自己的善意,还冲他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樱桃酱不是单纯的樱桃汁?”江波涛没有正面回应,因为他望着那笑容有点晕。“你放在最后一步。”江波涛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是怎么尝出来的?!”

  “因为是我呀。”帅哥这回笑得自信又灿烂,软糯的专属江南的尾音上翘,江波涛望去,看见了帅哥通红的耳根。

  “你是南方人吧,来这里读书的么?”帅哥点了点头,拘谨地把玩着手上的杯子:“上海,学酿酒。”“果然是同行啊,我就说这么年轻就懂酒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你是学鸡尾酒的?”江波涛闻言有些惊喜,赶紧追问了几句。“不是,葡萄酒。”“真的呀!我也是呢。”他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也会调鸡尾酒啦,毕竟上手比较容易,我也有朋友是鸡尾酒科的,不过他可是高手。对了,我在纽约大,现在在读酿酒工程研究生……”“我知道呀。”

  如果是平常知道这位大帅哥脾性的朋友,此时一定会惊讶于他的语言反应能力。江波涛现在感觉更晕了,缺氧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醉了酒正努力使自己清醒回来的人。他对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眯起了眼睛,艰难地勉力扶住了桌沿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酒红色的遮光窗帘被风吹起,窗外的绿景因此俏皮地探出了个头来,浓稠的阳光像是奶油被打成了泡,光影被嵌在了高脚杯的杯沿。江波涛看见面钱的人嘴角扬起,眼睛里像盛着波光粼粼的星湖,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周泽楷。”

  “我叫周泽楷。”

   

 

3.

  “皮皮哥——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拍几张周泽楷的高清大图,顺便在他面前多提提我嘛——皮皮——”江波涛叹了口气,看了看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时不时向里面悄悄地张望等着和他一起去食堂吃午餐的周泽楷,忽然就感觉有点委屈。

  几个星期前,他和多金帅气的高材生周泽楷还素不相识,但大帅哥突如其来地从天而降到了他打工的酒吧,为的是找他合作去法国参加研究活动。

  江波涛是出了名的性子温和,人送“粘合剂”“万金油”外号,是朋友间最出色的僚机和和事佬。然而同样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江波涛的这位好妹妹江清酒则在毒舌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胸大高挑自持眼光极高的她但只单单看上了周泽楷,并自认毒舌和寡言为世间绝配,听到这里的江波涛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那他怎么不去找黄少天呢……”还没说完便被人死死地捂住了嘴,自家妹妹面目狰狞地掐着他的脖子威胁着他喻黄不拆不逆,简直糟心。

  是啊,当时和周泽楷聊天时怎么就没想到是他呢?

  大学生,长得帅,话少,懂调酒,怎么看都是周泽楷的人设啊。

  周泽楷同学,今年刚刚拿到纽约大学酿酒工程专业葡萄酒科研究生学位,在还没接到心仪公司或酒庄的offer前在某叶姓牛逼教授下打杂工,帅得人神共愤,有家庭背景,追她的女生能绕纽大两圈连续五年全校帅哥排名领先,然而在语言的双重压力下,依然正在享受做一名单身贵族。

  近来由于这位叶教授沉迷勾搭果酒科黄少天某蓝姓直系小师弟,将一本来要自己亲自去的科研活动推给了自己的义务杂工周泽楷,并且叫他去酒吧找在那里打工的江波涛。周泽楷接受委托到酒吧里通知他一个月要和他一起去法国研习,周泽楷是多么不善言辞呀,见到人的那一瞬间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坐在那里聊了半天才猛然想起正经事。等报上名来,江波涛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大帅哥就是自家妹妹的痴汉对象,那个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周泽楷,当时就被吓得脚下一软摔下了吧台椅。

  早知道是他就冲上去抓住人的衣领往人的脸上抡一拳大喊一句:“你这勾引我老妹的狐狸精了”?!

  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然而自那之后周泽楷每天都会跟着他,江清酒知道他认识周泽楷还和男神来往密切后,江波涛就发现江清酒在自己面前完全变了样,原本又拽又毒舌的小天女如今每次见到他总是要亲切地问候一番,甚至还要每天偶遇几次来表达自己对亲哥的关心之意。周泽楷也似乎完全不感觉奇怪,坚持拉着江波涛一起沉迷学习,讨论酿酒理论——这当然不可能,由周泽楷发起的讨论,往往最终说话最少的还是他自己。

  这样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往往是不看路的,完美的身高差使他完美地撞进了周泽楷胸前,他努力地稳住了身形,无奈地看着手正搭在自己肩膀上帮他站稳的人:“你怎么忽然停下来啊?”周泽楷似乎是极度委屈地看着他:“你怎么不看路呀。”埋怨的小脾气上来,本特属吴侬语的柔软尾音被无心地拖长,周泽楷眼里藏着那句“怪我咯”都被放大得明明白白。

  其实他完全能理解周泽楷总爱跟着他的原因,也是通过周泽楷他才知道了自己语言方面神奇的天赋,曾经他一直以为这是他性格里的本能,直到后来认识了周泽楷,发现他能在与这位少言的大帅哥的相处中逐渐容易了解到周泽楷的意图,哪怕仅仅是通过一个细微的眼神或是动作,而语言能力近乎为零的周泽楷,迫切地需要一个可以帮他“翻译”的对象。

  很显然,承担这个重任的对象江波涛,此时正在快乐和痛苦的边缘徘徊,为了泄愤而又下不去手去碰那张脸,江波涛果断而又迅速地双手捏上了周泽楷的耳垂,在他皱起眉抱怨前故作凶狠地开口:“说,你当时是不是在偷笑?”江波涛本没想要他回答,哪里知道周泽楷是个耿直boy,还没从刚才的情绪回过来的他脸鼓起了一个小包子,还真的冲江波涛点了点头。

  这会江波涛反而笑了,又继续问他:“你明明知道我是谁,来酒吧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周泽楷似乎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快速地摇了摇头。江波涛觉得他这样着实可爱,正想多逗他一会,就听见周泽楷小声地说:

  “你的确挺厉害的呀。”

  江波涛忽然就愣住了,一种说不清的满足感从心脏发散包裹全身,像是最甜美的酒心巧克力从舌尖爆开麻痹味蕾时甜到腻人的滋味。他觉得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定位,或者说能站在自己的立场去帮助眼前这个给予他世间最笨拙却最走心的褒奖的人,帮他做些什么。

  他僵硬地拉住了周泽楷的手腕,然后抬起头笑着对他说:“走吧。”

  “不然午餐就来不及了。”

  

 

4.

  法国是一个神奇的国度。

  它自称有着全世界最美丽的语言,最浪漫的故事,最高傲的民族,还有最醇厚的葡萄酒。除此之外,法国还是无数女孩们心中最美好的代名词,是她们梦想中最完美的蜜月圣地。

  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两个大男人应该一起来的地方。

  所以他们没有选择被称之为“浪漫花城”的巴黎,而是来到了科尔马。

  这座鲜少有外人听闻的小镇,在灿烂阳光的沐浴下安静地等待着每一位访客的到来,向他们展示它最美的夏天。这里有足够的鲜花来装饰每一艘停在港口的小船,有足够的阳光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点缀,更有足够经典的葡萄酒在这里等候着他们。

  张佳乐所在的百花酒庄就在巴黎,这个名为酒庄的酒品公司主打产品实际上是鸡尾酒,而巴黎能给他这个自称为“调酒艺术家”的家伙无限的灵感与幻想,包括他们酒庄那个年纪轻轻的总经理孙哲平,也是他选择巴黎的原因。对于他来说,一个调酒师有生之年没能去到巴黎看看,生命将是缺陷的。当他知道江波涛和周泽楷最终选择了科尔马作为研习地点后气得直跳脚,在电话那头言辞激烈地控诉着他们这如此不明智的选择,语速堪比黄少天,吓得帮江波涛接了电话的周泽楷啪地一声掐了线。

  整个小镇在清晨的薄雾中醒来,他们坐的飞机在凌晨到达了科尔马,此时他们正坐在前往郊区的大巴上昏昏欲睡,时不时会有羊和鹿从乡间的公路旁闯出来,不得不让车子来个急刹车。一路颠簸,道路却平坦得能远远望见地平线,但又似乎永远驶不到尽头。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他们在Car Stop买了M记和Starbucks,就坐在车站的座椅上解决了午饭,江波涛没有想过周泽楷的食量居然如此之大,以致于当他看见周泽楷一口气吃完了三个汉堡后他的表情几乎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而对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正常似的,甚至还冲他腼腆地笑了一下——江波涛觉得他又有点开始犯晕了,可能是因为太阳太大了的缘故。

  车站离酒庄的距离不远,他们步行了十多分钟到达了这家酒庄的门口,有专门的负责人在那里等待着他们。他们参观了酒庄的制酒工厂和酒窖,观看了葡萄园里的葡萄采集,了解到了酒庄的运转制度,查看了运输工程质量。

  他们在酒庄待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他们被专人送到了城里的酒店下榻,结果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原本说好的双人床房变成了一张大床,负责人在跟酒店沟通了很久,然而周泽楷已经饿到不行了,于是两个人先跑去楼下吃了自助餐,回来后负责人很抱歉地跟他们说因为刚刚好有一个背包客团队今晚几乎包了场,没有办法换了,江波涛想着即使听说周泽楷家里不一般,但以周泽楷的性格,估计也只是当做免费旅游,哪里想着多带钱过来,便提议说两个人还是睡一间房,他可以打地铺,周泽楷也表示同意,这件事便安妥下来。

  两个宅男安顿好行李后就懒得动了,其中周泽楷还是挣扎着说要不轮流睡床,但江波涛还是坚持睡在地上,周泽楷便不再提了。江波涛还要做远程汇报,勉强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手提,看见周泽楷还脸朝下抱着枕头趴在床上,就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先去洗澡。

  周泽楷洗完澡的时候江波涛还在做汇报,打字的动作不停,时不时翻一翻今天做的笔记,法国天黑比较晚,刚才还亮着的天这会总算暗了下来,由于没有开灯,江波涛的脸在电脑白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略长的刘海下的眼却是冒着对自己最喜爱的事物的无限热情。周泽楷轻轻地蹊砬着拖鞋走到他身后,然后用一只手盖住了江波涛的眼睛:“休息一下。”

  江波涛看见周泽楷过来,赶紧挪了半个座位给他让他坐下:“小周?正好,你帮我看看这个?”

  江波涛是纠结了很久才找出一个合适的叫法来称呼周泽楷,叫全名显得太生分,他想了想他身边的人一些称呼,得出了“楷楷”、“泽楷”、“大周”、“学长”几种叫法,后来层层筛选后开始叫他“小周”,逐渐就叫习惯了。

  周泽楷撑着脸看了一会,然后推了推他的肩膀,用屁股把江波涛挪开了座位,让江波涛不得不用手臂撑着桌面把他圈在胸前,侧过头去问他怎么了:“你先去洗澡,我来。”

  江波涛是百分百信任周泽楷的能力的,先不说周泽楷本就是葡萄酒科的高材生,光是比他多了一年的资历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信服。江波涛放心地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满身水汽,看见周泽楷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略略地看了看被周泽楷改过的文档,然后又忍不住仔细地看了一遍,果真是一篇精品,便保存下来直接发给了叶修。过了一会那边又传来了消息:“两位辛苦了,按照时差时间不早了,我会通知叶修及时查收的,两位前辈早点休息吧。”

  这很显然不是叶修发的。江波涛感觉大半夜心灵和眼睛受到了暴击,关了手提伸了个懒腰。他看了看还趴在桌上毫无要醒来之意的周泽楷,有点心累。周泽楷有调酒系系草之名,身高也决不能输阵,一米八海拔不说,光是看这惊人的食量,体重估计也不轻,此刻离床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却仿佛相隔千尺。江波涛掂量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先把灯关掉,接着将还在睡梦中的周泽楷扶了起来,然后搂着他的腰搭着人的肩一步步地慢慢往床上挪,终于在离床一步之遥的地方成功被床沿绊倒,两个人因此抱在一起摔在了床上。

  江波涛被迫倒在床上时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MD,想不到这床居然这么舒服……”

  视力在黑暗中逐渐找到了清明,周泽楷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沉稳,睫毛轻颤,江波涛静静地看了一会,拼命压住心里那点心猿意马的念头,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周泽楷腰侧抽出来,用力用手肘把自己上半身撑了起来打算离开,就发现周泽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了。

  周泽楷估计还没有睡醒,睁着惺忪的眼睛望着他,冲他喊了一句江。江波涛感觉有点尴尬,因为他觉得这个姿势实在不是很方便跟周泽楷秉烛夜聊,只好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不好意思啊小周……是我吵醒你了,你快睡吧。”

  还没来得及等他从床上撤下去,周泽楷的手臂忽然就缠上了他的肩膀,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无辜的光:“别……一起睡嘛……”说着甚至得寸进尺地改为搂着他的脖子,柔软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发根:“我不介意,你也不许。”那眼睛眨得是楚楚可怜,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活活像是一只萨摩耶在无声地撒娇。

  江波涛心里一动,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冲动,他亲了亲周泽楷的眼睑,然后就像刚才周泽楷那样用手掌轻轻覆上了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来。

  “好,我不走。”

  “小周晚安。”

  半晌过后,他感觉他的掌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几下,像是蝴蝶展翅,又像是雀鸟轻啄。

  床实在是太过舒服,江波涛几乎是在几分钟内就有了睡意,朦胧之间,他似乎感到有什么如羽毛般的物体悄悄地触了触他的眼皮。

  “你……忘记刷牙啦。”

 


5.

  第二天江波涛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来的,但极有可能是被睡在他枕边的周泽楷吓醒的。周泽楷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正对着江波涛,睁开眼看见旁边江波涛一脸不可描述的表情,只是笑着嘟囔了一句“早安”——像只吃饱睡饱后餍足的萨摩耶。

  江波涛觉得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太过尴尬,而且他想了想昨晚似乎是周泽楷把自己拖上了床,于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告诉他是时候起床了。等江波涛刷完牙从洗手间出来,周泽楷还是保持着顶着鸡窝头一脸茫然坐在床上思考人生的姿势,没过几秒就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装死,结果又挣扎着坐起来,接着江波涛就看着周泽楷把这两个动作重复做了十几次,终于江波涛终于忍不住把洗脸时弄上的水糊在了周泽楷的脸上,然后扶着他站了起来让他乖乖去洗漱。

  今天的研习还要继续,但主要是自由活动了,于是他们决定先到葡萄园去采样。

  照例是周泽楷走在前面,江波涛跟在他后面边走边做笔记,而这一次,江波涛撞上的是周泽楷的后背。

  江波涛甚至还来不及揉揉自己的肩膀,就被人拉着往后退,周泽楷抱着他转了个圈绕到了他身后,手按着他的肩膀把头缩起来。江波涛定睛一看,才发现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大猎狗,体型堪比藏獒的那种,正凶神恶煞地吐着舌头,时不时向他们这个方向耀武扬威地汪汪吠几声。

  江波涛看没什么事就想往前走,谁知周泽楷这会直接抱住了他的腰,头死死地埋在了他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开口:“别……有狗。”“……小周你还怕狗?”江波涛有点意外,虽说这条狗的确有点凶,但也不至于……

  “这种……不要。”周泽楷低着头,声音都显得闷闷的。江波涛拉着他又退后了几步,然后搭着他的肩膀说:“不要怕。小周你听我说,狗呢是只会咬坏人的,你想想你做过什么坏事没有?”周泽楷快速地摇了摇头。“那你是好人呀,狗是不会咬坏人的。你只要慢慢地走过去,它是不会理你的。不过你千万不要跑,因为只有像小偷那样干了亏心事的人才会跑,假如你跑了,它就会以为你是小偷,然后来追你……”“没有其它路吗……”“小周,你相信我,你等会走我侧边,悄悄地走过去,他不会看见你的,要是他真要咬人,也是先咬我对不对,而且你看……他被栓在树上了,不用担心。”

  周泽楷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但还是紧紧地拽住了江波涛的衣服往旁边挪了一点,眼神坚定:“江……你一会要保护我……”江波涛揽住了他的肩作为回答,两人一步一步往那只大猎狗靠近。

  似乎真的被江波涛说对了,那条狗卧在中间动也不动,也不叫了,偶尔还摇摇尾巴做出一副友好姿态。即时如此,江波涛还是感觉到了旁边周泽楷的紧张,两个人挨得紧紧的往前走,周泽楷在抓住他衣袖的时候还掐到了他手臂上的肉,从那力度来看就知道被吓得不轻。

  离安全区域还有一步之遥,江波涛感觉他身边的周泽楷也松了一口气,结果恰恰就是因为这声舒气,引起了那条猎犬的警觉,把头一扭,眼神一凛,张嘴就要扑过来。江波涛心里暗叫不好,把周泽楷往前推了一把。

  “小周小心!”

  周泽楷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回了个头,被江波涛推了一下,手却还是扯着江波涛的衣袖,就这样拉着江波涛往前跌了一个踉跄,整个人就坐到了地上。那条猎犬向前跃起,在离他们极近的地方被绳子束缚扯了回去,只能站在触碰不到他们的地方用汪汪表达自己的不满。

  到头来被吓得不清的是江波涛,他整个人跪在了地板上,手还保持着抱住周泽楷的动作。他痛苦地微微抬起了腿,发现膝盖已经被磨破了皮,而且腿好像抽筋了,怎么站也站不起来。他示意周泽楷把他扶了起来,然后支着腿挪到了垦地上坐下。周泽楷也跟着坐在他旁边,把头埋进臂弯里:“对不起呀……”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见江波涛痛得呲牙咧嘴但还是往他的方向移了移,接着像是用尽全力似的再次抱住了他:“没关系呀。”

  “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啊。”

 


6.

  由于江波涛的受伤,周泽楷只好先把江波涛送回了酒店,然后独自一个人完成下午的任务。正是夏天的下午日头晒,又少了江波涛的帮忙傍晚周泽楷回来时几乎累到虚脱,不管不顾地一进房间就往床上栽,坐在床上的江波涛以嫌弃他的汗水为名哄着他去洗了澡。

  浴室里时不时传来的水声激得江波涛耳朵发烫。中途周泽楷的手机响了,江波涛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机递给他,就看见周泽楷光着身子从浴室里探出个头来问是不是他手机响了,江波涛拿起来一看,是叶修的电话,周泽楷便让江波涛代接。

  电话接起来果然不是叶修,江波涛心里腹诽着叶修那个老人家买了一部诺基亚按键老人机就已经是极限,又哪里会用来打电话。小学弟的声音清清爽爽,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他研习进度,江波涛翻了翻周泽楷和他的笔记一五一十地汇报。末了又打趣道:“小蓝啊,其实你真不该打周泽楷的电话,要是是他接起来,估计你什么也听不懂。”“抱歉啊前辈,”蓝河有些慌张地接道:“我一时找不到前辈的号码了,实在不好意思……”“得啦,我开个玩笑而已,小蓝你别放在心上。小周不在,你一个人帮教授做事也挺辛苦的。”江波涛也知道有收有放,赶紧打住了玩笑。“我知道了前辈,下一次我不会再犯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又轻快了起来,江波涛又是问候了几句接着放下了电话。

  通话界面退出,映入眼帘的是刚才周泽楷在看的相册,江波涛忍不住又拿起周泽楷的手机翻了翻。据说越是长得帅的帅哥越不喜欢拍照,这会终于在周泽楷身上体现出来,相册里大部分都是周泽楷在图书馆随手拍下的资料和一些知名国际公司的葡萄酒广告,江波涛失望地正想放下,手指一动,一张周泽楷难得一见的自拍弹了出来。眼角微微向上翘起表达出此刻的好心情,两颊的酒窝深得像是能酿出最甜美的葡萄酒。然而江波涛很快就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周泽楷正抱着一只狗,还是今早吓得周泽楷手心出汗躲在他身边的那种大猎犬,体型和品种都和今天的那只神似。江波涛眼睛一暗,又往后面翻了翻,发现竟然还有个难得的视频,点开后才发觉这竟然是学校电竞社的活动室,画面不停地抖动,背景音嘈杂,江波涛正想关掉,就看见视频里有个人快步走上了讲台,熟练地打开电脑和话筒,接着就传来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你们安静点,BOSS都要被你们吓跑了。”

  他自己的声音。

  江波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往前翻回刚才看到的那些周泽楷拍的图书馆的资料,果不其然地发现这些书江波涛无一例外全部借阅过,甚至有几张图片还明目张胆地拍下了图书背后的借书条,“江波涛”和“周泽楷”两个在国外难得一见的中文名字一前一后排列,怎样看都顺眼。

  “江。”江波涛手一抖,发现周泽楷不知什么时候把头从浴室里探了出来,“拜托……”周泽楷估计认为他刚刚打完电话,江波涛松了口气,放下手机向四周一扫,就看见周泽楷落在床上的毛巾。他拿起来走到浴室门口,周泽楷赶紧把身子往里面缩了缩,江波涛伸手将他半个身子拉了出来,调笑地把毛巾盖在他沾满水汽的头发上:“害羞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周泽楷见他转身又要走,赶紧抓住了他的衣袖,眼睛直往他小腿瞟。江波涛用毛巾帮他搓了搓头发,安慰道:“大约没什么事了,小周你不要自责。”

  周泽楷嘴角牵动终于是露出了个笑容来,他身后冒出的蒸气模糊了江波涛的眼睛,但周泽楷的面容却是愈发清晰起来:

  “我们出去。”

 

即使是夏天,科尔马昼夜的人温差依然大得吓人,江波涛上身套着件勉强御寒的风衣,下身只穿着条薄薄的牛仔裤在风中萧瑟。他只是腿抽了筋,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小腿还是酸胀得厉害。他一瘸一拐地和周泽楷来到了郊区的小码头,那里有一艘花船早已停泊在那里,月光给船边的鲜花镀上了层银边,白雾蒙上的露水使他们多出了一种娇艳欲滴的风味来。

  江波涛慢慢地挪到船上时,他发现周泽楷已经开始摆弄起船上的东西来。江波涛有些头疼地看着船上那已经被腐烂了大半的船桨,凑上去问:“怎么不请个船夫什么的?说不定还能给我们唱个法国的乡间小调来听听……”“不用。”周泽楷掀开了一块木板,似乎是按了什么神秘的按钮,随着啪的一声,电动马达声就响了起来,船身也开始跟着轻微地颤抖:“我会。”

  江波涛已经无暇顾及周泽楷为什么会开船这种似乎更为重要的原因,他只是诧异这看起来又小又破的船居然会有发动机这种东西。江波涛觉得现在他脑子很乱,或者说自从他遇见周泽楷后就像一直在做梦。然而周泽楷还坐在船头冲他笑,他一边感叹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一边又告诫自己不要沉迷美色。他决定自己还是应该问一问周泽楷,问他到底怎么想的,然后开口问道:“小周你在去酒吧找我前,应该认识我吧?”周泽楷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衡量他话里的认真度,然后把脸扭向一边点了点头。“你也是在电竞社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印象中你好像是在的?”

  又是点头,江波涛迟疑地又凑近了点问道:“小周只是害怕今天那种狗吗?那其他种类呢?”周泽楷彻底地沉默了,他将双腿屈起抱在胸前,低着头的模样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花船此刻已经驶到了湖心,在寂静的湖面上孤独地打着圈。

  其实周泽楷面对江波涛时真正沉默的时候很少,大概意思是在生活中的周泽楷即使不说话眼神包括动作和神态,在江波涛面前都能大致地表现出他的想法。例如看见江清酒时动作上的乖巧和眼里的不耐烦,奇怪时会偏头露出疑惑的表情,和江波涛一起去图书馆时偶然视线相撞撑着脸露出的类似萨摩耶开心撒娇的眼神。他曾以为周泽楷的每一个动作他都了然于心,像是天生契合的钥匙和锁孔,但江波涛在这方面的确是迟钝得过了头。他们的确天生一对,因为周泽楷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给他机会。

  “小周,”江波涛微微倾身扣住周泽楷的肩膀,“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江波涛觉得周泽楷此刻的表情有点委屈,周泽楷的确应该委屈的,他给了这个人无数的机会,又费尽心思地寻找各种机会,如今江波涛却还在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可是这是个完完整整的陈述句,江波涛并不是真的想要问其中原因。他半蹲下来,眼光炽热得让周泽楷不得不回过头来看着他,“小周,我都看到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对不起。”

  “现在这个推论也仅仅是个假设,我不知道我想的是否真是你想要的。”

  “不管怎么样,小周,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月光投在他们的侧脸,远处城镇的钟楼上响起十二点的钟声,对面的建筑物在风中若隐若现地摇晃着,像是凝聚在指尖簇成的花火,那点微光随着江波涛的靠近而逐渐缩小,最终被两个相叠的黑影吞噬。

  “好难受啊。”“嗯?”“明明是我先的呀。”

  熏风微凉,森林深处的一群星星萤火虫全都涌上湖面了。

 

 

 

7.

  从科尔马回来之后,江波涛继续他的研究生学业,而周泽楷则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江波涛早就想过周泽楷家庭背景不一般,但听到周泽楷他爸直接赞助自家儿子开公司时,他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周泽楷的父亲是某大型跨国贸易公司的股东,是个和调酒专业基本搭不上边的企业,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的公司给不了周泽楷一个发挥空间。周泽楷他爸心比天大,觉得自己反正有钱任性,就算儿子没事干只能啃老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周泽楷何许人也,就算不成为父亲那样的商界精英,那也是葡萄酒科货真价实的高材生,哪怕再不济,就靠那张脸往娱乐圈里一扔都是一匹黑马。再加上周泽楷本身便有自主创业之意,并且还想创建一个独立品牌。爷俩一拍即合,老爷子一下子砸了个三百万下来,甚至还为儿子收购了差点因为销售业绩低下差点破产的轮回酒业公司,还为他找了个善将——原轮回销售部总监方明华,让方明华和周泽楷分别担任理事长和执行董事,同时周泽楷还兼任了总经理职务。

  新公司运转的初期无疑是艰辛的,裁去原本工作业绩差的员工,完善公司制度,树立新的公司形象和口碑诸多事宜让像周泽楷和方明华那样的高层忙得焦头烂额。自从周泽楷和江波涛在一起后江波涛便搬进了周泽楷在校外的公寓可是一年中回来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公司开始还是销售原来工厂里生产的葡萄酒酿,在一定的整顿后依然业绩平平,方明华在董事会议上总结出了问题:新轮回必须有自己的新产品。周泽楷为了轮回的发展自然是义不容辞,江波涛回公寓看不见他,得了空就去研发部找他,闲下来就帮忙一起研究周泽楷现在正在努力改良的原轮回王牌产品“一枪穿云”或者帮方明华打理一下轮回管理阶层的各项事务。在江波涛的帮助下,周泽楷很快便研发出了在原“一枪穿云”基础上更新的双生葡萄酒“荒火”和“碎霜”,在轮回的大力宣传下,在业界和市场上掀起了热潮,周泽楷因此也被整个酒业认可,轮回的事业蒸蒸日上。

  江波涛并没有真正进入轮回企业,但轮回里的每个人都已经默认了他的地位,周泽楷更不例外,他已经理所当然地把江波涛划进了自己未来的生活圈。

  方明华在一次公司的聚会上问了江波涛毕业后的意向,周泽楷下意识地把期待的目光投了过去,江波涛拍了拍周泽楷的肩,并回以一个宠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之后,他便自信地认为江波涛在结束研究生学业后一定会加入轮回,并提前空置了总经理的位置给他。

  这一切的期盼在江波涛研究生毕业的夏天终于达到了顶峰,那时轮回的运转已经步入正轨,周泽楷也没有了以前那般忙碌,更多的时候他开始留在和江波涛的公寓里吃江波涛做的早晚餐,生活也逐渐趋近规律。他现在手上还有一份研发资料,名字就是江波涛在游戏里的ID“无浪”,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江波涛一起分享,并且他相信有了江波涛的帮助,“无浪”将会把轮回再次推向一个新高峰。他甚至悄悄地把寄给江波涛的offer全部偷偷锁在了抽屉里,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江波涛加入轮回的那一天。

  可是等到九月纽大新生入学,江波涛似乎也完全没有表现出要加入轮回意图。直到有一天周泽楷终于忍不住去问江波涛的时候,江波涛只是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对不起,小周,我恐怕不能那么快加入轮回。”

  周泽楷几乎是迅速地推开了他,红着眼睛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却又带着微微的愠怒。估计是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周泽楷生气的,那么好看的人,心情不好时会委屈,会发脾气,会皱眉,周泽楷几乎不懂得拒绝,话又少,别人甚至想象不到他生气的样子。他将锁在抽屉里那些给江波涛的offer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然后一张张地捡起来再一张张地摔在江波涛面前,一连串的国际知名酒业公司的名字从周泽楷里蹦出来。难得说这么多话的他带着哭腔说完最后一个公司时他已经因为脱力坐在了床上,接着整个人埋进了江波涛的怀里啜泣,哭得喉咙发哑,也没能让江波涛再多说一句话。从前最会说话的人反而一声不吭,最终还是平时最沉默的人打破僵局:“江,你留下来好不好?”周泽楷死死地抱住江波涛的腰,每说一遍就摸索着在江波涛的脸上落下一个亲吻。

  “江……”嘴唇互相触碰,鼻尖相抵的瞬间,绝望如漫天袭来。

  刹那崩溃。

 

第二天清早周泽楷正蒙着杯子睡得迷糊,忽然感觉到床上一沉,接着像是有什么人光脚踩在了地板上,有窸窸窣窣地穿衣服和行李箱的滑轮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周泽楷挣扎地想坐起来,但眼皮却死死地闭着,怎样也睁不开,浑身也动弹不得。他还能感受到那人把手掌覆在他额头上的温度和落在嘴角的柔软触觉。最终只能听着大门被打开接着轻轻关上的声音。

  江波涛走了。

周泽楷在公寓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个月,总算恢复了正常状态,但似乎又不太正常。轮回的事业一点点地发展起来,但是副总经理的职位依然被空缺,“无浪”的资料也被封尘在了办公室的角落。

后来周泽楷去纽大图书馆找一些研发资料时在图书馆外那爬满常春藤的围墙下遇见了江波涛的亲生妹妹江清酒。这个和江波涛性格迥乎不同的女孩见到他就红了眼眶,周泽楷鼓起勇气问他江波涛的近况,女孩子却是把头一扭什么也不答,他耐心等了半天女生才忍不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质问他,说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你以为谁都是像你一样的天才公子哥什么都不用愁,哥哥他不过是想更好地靠近你啊。末了又抹着眼泪向他大吼,说周泽楷你自己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还来问我,我怎么知道呀,有本事你把哥哥还给我呀。

  周泽楷不是不替她难过,只是他感觉更难受的似乎是他自己。他想过很多江波涛决定离开的原因,却从来没有想过到最后江波涛还是在为他着想,或者说在为他们的未来着想。之后他费了些力气打听到了江波涛去了贺武的消息,贺武作为一个处于业界中游的企业,跟蒸蒸日上的轮回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再加上有他周泽楷在这里,江波涛凭什么要走呢。他不是不负气过,只是听了江清酒的诘问,他才更加明白了江波涛的所需和目的,他曾觉得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江波涛在自己左右就好,或许江波涛也是意识到了这种致命的依赖,才决定离开,可是无论他去到哪里,所有的出发点不过是自己而已。他后来跟方明华谈起这件事,方明华安慰他道:“小江只是说不能那么快进入轮回,我觉得我们还等得起。”

  一等便是许久了。

 

 

8.

  到了巴黎之后,周泽楷才深刻体会到张佳乐当年说的话:巴黎的确是个好地方。

  人来人往的香榭丽舍大道,参入天际的埃菲尔铁塔矗立在城市的中心,巴黎圣母院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投下了神圣的影,街道拐角处的梧桐在风中沙沙。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仿佛都在默默地告诉着来到这里的每个人:这就是巴黎。

  不过周泽楷花了一个早上和中午驱车去探寻巴黎,貌似在他看来,塞纳河畔旁似乎并没有那么多游吟诗人,广场上似乎也没有那么多展翅飞起的白鸽, Ladurée的马卡龙似乎过度甜到发腻。巴黎这座花园里装着一个花团锦簇的梦网,兜着无数个美轮美奂的无可复制的神话,只为套住那些在花丛里迷失的蝴蝶。

  周泽楷最终还是没能成功离开法国。

  这并不能怪他,他突破了重重心理障碍,终于挣扎着进入了德国境内,还没等到他找个合适的酒店安顿下来,就接到了方明华的电话,电话里的方明华言辞诚恳,大意是有急事需要他去巴黎处理一下,让他尽快回法国,并安排了杜明和相关人员在那里等候。周泽楷郁闷极了,但毕竟方明华是理事长,还是他的前辈,怎么样也得跑一趟。他找了个汽车旅馆简单地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驱车前往法国。

  自从江波涛离开后,轮回的管理也步入了正轨,今时的轮回不同往日,虽然还没挤入国内的酒业豪门,但在业内已经有了自己的地位,在市场上也建立了庞大的消费人群。这几年来,周泽楷觉得自己怕是绝望到清醒了,他对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心中有数,逐渐习惯主动而不是依赖,孤独地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坚不可摧的盔甲,坚定地在轮回的征途上踏上属于自己的脚印,并讲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是够成熟了,但在这条路上还是会有人对他说:“泽楷,我觉得你,或者轮回,还是少了些什么。”他被人们称为天才,不少人认可他,他的轮回被业界称为“一人公司”,那么多的荣誉加身,可他所成就的最大的荣耀,似乎也仅仅是那一瓶“荒火”一瓶“碎霜”罢了。他所缺少的走上更高点的因素,不过是那一瓶陷入瓶颈导致至今仍未完成的“无浪”和那个空置至今的副总经理的职位罢了。

  巴黎这个泡沫天堂,往往沉溺其中的还是织梦者而已。

  当他按照约定的地点推开这家甜品店的玻璃门时已经是法国人的下午茶时间了。风铃因为门被打开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扑鼻而来的甜甜圈香气充斥了鼻腔,从室外带来的冬日的寒冷被特属甜品店的因烘烤产生的热气笼罩温暖了全身。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巧克力被放在里融化时咕噜咕噜与烤炉叮当的美妙合奏,就连餐具碰撞仿佛都能荡漾出优美的弧线来。

  杜明本来是坐在角落里的靠窗位,见到他就兴奋地从座位上起身冲过来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装模作样地朝他喊了句:“Salut!”说着便拉着他一边走一边介绍着:“Boss啊我跟你嗦,这次来巴黎呢主要是来见一见我们公司从贺武挖来的高层人员,这位仁兄果然是不同凡响啊,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来来来……”还没等他说完,原本背对门口坐在杜明对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而转过了身子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结。

  他看见面前的江波涛在甜品店橙黄暖色的灯光汇聚处向他走来,他觉得江波涛似乎是笑了,他将原本散开的西装袖口扣好,然后伸出一只手来冲周泽楷眨了眨眼:“Moi, c'est Jiang Botao, et toi ?”

  好一个鲜活的世界啊。游吟诗人弹唱的歌声,白鸽扑棱翅膀的场景,马卡龙甜蜜的香气,此时似乎都一并闯进感官里了。

 


-END-

爬上来吐口血……我从未试过这么酸爽的赶文,请叫我爆字数小王子。

 

 

[一些解释]

*     关于人物性格的理解,有不能接受的地方欢迎找我私下沟通,我努力想将笔下同人的人物更加可爱一些,根据建议会做出完善

*     文中最后小江讲的是法语,意思是:“你好,我是江波涛,你呢?”杜明那句“Salut“也是法语中你好的意思。

*     有很多细节我还没来得及考证,因为赶时间有些地方显得太过仓促,我这两天会陆陆续续地修改,

*     欢迎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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